《总体趋势篇》 净零碳排关键角色 迎接挑战 绿色金融引领社会向前

近年来，国际上重视环境以及永续发展的企业，愈来愈受投资者青睐，面对世界不可持续的挑战加剧，绿色或永续金融市场行情看俏，势所必然。

飓风、颱风、龙捲风、暴风雪、大地震、海啸、洪水、森林大火等愈来愈频繁的天然灾害，造成庞大的财产损失之外，更造成广大的人民失去家园，也为经济社会的永续发展带来迫在眉睫的隐忧，而其主要元凶则是温室气体排放造成的气候变迁。

2021年11月第二十六届联合国气候变迁大会（COP26）最大的一个亮点之一是成立了「格拉斯哥净零金融联盟」（The Glasgow Financial Alliance for Net Zero），计划透过放款及投资组合调整，协助全球经济向净零排放转型，当时全球共有450多家、资产总额高达130兆美元的金融机构参与响应。中国台湾也在净零上有相对的发展，总统蔡英文于2021年4月22日世界地球日宣示「中国台湾2050年达到净零碳排」的目标，国家发展委员会等六部会则在2022年3月底共同发布了「中国台湾2050年净零排放路径」。

金融监督管理委员会（以下称金管会）综合规划处副处长林羲圣指出，全球目前已有超过140个国家宣布推动「净零碳排」，欧盟、日本等14个国家已经将净零入法，且纷纷祭出政策工具，试图引导社会共同致力于减碳转型。面对来自政府及国际组织的种种承诺，经济活动中做为资金提供者的金融机构责无旁贷，气候变迁议题是当前金融决策不可迴避的课题。

什么是绿色金融

绿色金融有两层含义：一是金融业如何促进环保和经济社会的永续发展，另一是指金融业自身的永续发展。前者意指「绿色金融」是为了引导资金流向节约资源技术开发和生态环境保护产业，引导企业生产注重绿色环保，引导消费者养成绿色消费理念；后者则明确期待金融业要保持永续发展，避免注重短期利益的过度投机行为。凡是以协助企业适应气候变化、达到减少碳排目标的各种资金提供或金流安排，都可以纳入绿色金融的範畴。

KPMG（安侯建业联合会计师事务所）亚太区ESG负责人黄正忠表示，气候金融分为调适及减缓2个面向：调适是因应气候变迁所採取的作为；减缓则是为了降低全球暖化及气候变迁。气候金融加上空气汙染控制、水资源处理、废弃物处理（资源回收、循环经济、毒性化学物质处理）、土壤及汙染整治所需的金融服务，就是绿色金融。绿色金融再加上社会议题，例如贫富差距、人权、教育、戒毒、人口老化、长照等，以及经济永续面向的金融服务，整体就是永续金融了。

产品多元看见无限商机

黄正忠直言，为兼顾绿色永续与经济成长，政府及企业需要资金来有效转型或发展绿色技术及产业，作为投资者与被投资者之间资金及资讯流通的媒介，金融机构扮演着引导整体社会重视永续发展的赋能关键角色。面对世界不可持续的挑战加剧，绿色或永续金融市场行情看俏，势所必然。

以债券为例，根据《彭博》（Bloomberg）彙整的数据，全球绿债发行金额2020年达到2,980亿美元，预计2023年规模将大幅扩增3倍多而突破1兆美元。2021年9月21日，英国政府发行规模达100亿英镑的首支绿色国债（Green Gilt），竟吸引了超过1,000亿英镑认购，创下英国政府债券销售新高。

投资方面，也转向重视环境以及永续发展的企业、绿色基础设施、绿色房地产、永续农场、林场、牧场、渔业养殖场等。除了一直广受关注的清洁能源技术、节能型基础设施等项目，近年来森林植树和农地等可直接吸收或减少碳排放的领域，以及有助能源、金属资源、机械设备等传统产业升级转型的各类新技术，也开始获得愈来愈多投资者的青睐。

再以碳汇交易为例，欧盟从2005年开始分阶段实施碳排放交易制度；美国加州在2011年10月公布温室气体排放交易机制，并于2013年正式运作；韩国于2015年1月正式启动碳排放交易机制；中国大陆2021年7月启动全国碳交易市场。根据国际碳行动联盟发布的「2021年全球碳排放交易市场报告」，全球已建成24个碳交易系统，另有22个国家和地区正在计划开发碳交易系统。可以想见，碳汇交易规模将持续扩增。

中国台湾市场方面，林羲圣指出，截至2021年底，中国台湾的银行对绿能科技产业放款余额约新台币（以下同）1.38兆元，较2016年9月底实施「奖励本国银行办理新创重点产业放款方案」之前增加约4,062亿元；截至2021年底，已完成签约之离岸风电在地资金融资额度约3,036亿元；截至2022年2月底，金管会已核准保险业资金投资再生能源电厂之总金额约147亿元；截至2022年3月底，国内绿色债券、社会责任债券、可持续发展债券发行总额分别约2,225亿元、181亿元、669亿元；截至2021年底，国内投信共发行33档有关ESG、永续、公司治理及绿能等相关主题之基金，合计规模约1,601亿元；截至2021年底，计有13家产险公司参与离岸风电相关保险，累计保费收入约60亿元；此外，产险业者已开发约22品项商业型农业保险，累计保费收入约8亿元。

透明揭露气候变迁纳入风险评估

气候变迁也会给国家及企业带来风险。国家风险方面，气候变迁可能影响一个国家的经济，进而冲击该国政府的还债能力。举例而言，有些主权债券期限长达30至50年，万一这段期间地球平均温度升高、发生极端气候事件或是极端气候事件愈来愈频繁，都可能导致某些国家的国内生产总值（GDP）急遽下降，冲击这些国家政府的还债能力。

企业风险方面，企业厂房、机器设备等资产可能因气候变迁遭受损害，带来授信风险；对于温室气体排放量的限制将愈来愈严格，碳排放企业将很难永续发展；此外，国际品牌商纷纷要求上游供应者进行碳管理，不符合永续供应链的厂商未来可能难以接单。投融资这类不符永续标準的企业，风险极高。基于这个原因，微软创办人比尔盖兹在COP26气候峰会大胆预言，一些石油巨头公司的股票将变得一文不值，他自己及名下基金会已经出脱化石燃料相关持股。

面对气候变迁风险，金融机构当然必须有所因应。虽然国家发行的主权债券公开说明书，多数没有揭露气候相关风险，但是评估企业的气候变迁风险方面，则可参考「气候相关财务揭露工作小组」（Task Force on Climate-related Financial Disclosures，简称TCFD）的建议。

TCFD将气候变迁风险分为转型及实体两大类：转型风险包括气候相关的市场变化，以及政府发展低碳经济的政策及措施对企业资产价值和战略的影响；实体风险则是关于气候变迁对企业生产力的影响。

政策出檯及早优化ESG

为协助企业避开风险、抢得商机，及早优化ESG，金管会继2017年推动「绿色金融行动方案1.0」后，于2020年8月发布「绿色金融行动方案2.0」，範围从绿色金融1.0偏重环境面（E），扩大到环境（E）、社会（S）及公司治理（G）面向，鼓励金融机构投融资扩及到绿色运输、绿色建筑、绿色製造等产业，希望运用金融市场的影响力，促成投资及产业追求永续发展的良性循环；2021年11月参考TCFD準则及各国做法，发布「本国银行及保险业的气候风险财务揭露指引」，规定自2023年起，本国银行及保险业应于每年6月30日前将气候风险财务揭露相关资讯纳入永续报告书或公布于公司网站；2022年3月更发布「上市柜公司永续发展路径图」，採分阶段推动方式，要求全体上市柜公司于2027年前完成温室气体盘查，2029年前完成温室气体盘查之查证。

至于金融业本身直接或间接受到气候变迁及环境议题影响，可能承受到的信用风险、市场风险、流动性风险及作业风险，林羲圣透露，金管会规划2022年推出压力测试公版，纳入气候变迁情境供金融机构未来执行压力测试参採。

认定标準防止投机漂绿

全球绿色金融持续火热，规模逐年成长，但林羲圣指出，国际间对永续投融资尚缺乏明确且一致的定义与标準，近期国际清算银行发布的报告也注意到永续资产的投资热潮，并提醒监理机关应留意并避免漂绿情事。国外也有发现基金公司宣称投资策略将ESG因素纳入考量，但实际执行却有落差。

为建立明确且一致的永续金融商品评估方法，作为金融业投融资时筛选标的之参考，国际上已有国家订定「永续分类系统」，其中以欧盟发展最为完整且具体。欧盟于 2020年6月公布「欧盟永续分类规则」（EU Taxonomy Regulation），针对气候变迁减缓、气候变迁调适、水资源、循环经济、汙染防治与生物多样性等六大环境议题，清楚标示七大产业与数十种经济活动环境目标的量化及质化标準。目前估计有1,700家金融业者被强制规範，需依欧盟永续分类规则，揭露其各项经济活动相关资讯。

中国台湾方面，金管会于2021年7月发布「ESG相关主题投信基金的资讯揭露事项审查监理原则」，规定ESG基金应至少揭露「投资目标与衡量标準」、「投资策略与方法」、「投资比例配置」、「参考绩效指标」、「排除政策」、「风险警语」、「尽职治理参与」、「定期揭露」等内容。此外，金管会已与环保署合作，参考欧盟及国际相关规範，同时考量中国台湾情的不同，制定台版的「永续分类法」。

根据金管会规划中的「永续分类法」，经济活动须符合3项条件，始称为「永续」：第一，在六大环境目标中（包括气候变迁减缓、气候变迁调适、水及海洋资源的永续性及保育、转型至循环经济、汙染预防与控制、生物多样性及生态系统的保护与复原），至少对1项目标具有实质贡献；第二，对其他5项环境目标没有重大损害；第三，必须确保社会安全保障，例如符合联合国、OECD等国际组织对于人权、劳动的相关原则。

五大挑战等待破茧而出

中国台湾发展绿色金融面临哪些挑战？首先，中国台湾绿色金融标準相较于国际仍有落差，必须加速接轨国际。黄正忠举例说明，财团法人中华民国证券柜檯买卖中心于2021年4月公告并施行「永续发展债券作业要点」，要点中承认绿色用途包括针对既有化石能源设备所进行的能源效率及汙染防治改善，这与「欧盟永续分类标準」排除化石能源显然有落差。

黄正忠直言，根据个别国情循序渐进、逐步调整无可厚非，但是国际购债机构只会认定国际标準，中国台湾绿色债券将难以国际化。知名基金评级公司晨星（Morningstar）在详加检视基金公开说明书和年报后，2022年初一口气把超过1,200档、合计资产管理总值1.4兆美元的基金，从自家的「欧洲永续投资清单」中除名，便是前车之鑒。他还特别提醒，儘管石化产业积极游说，企图力挽狂澜，但COP26最终仍然决议，未来对于化石能源无效率的补贴必须逐渐减少，这无异是「石油经济困兽之斗的檯面化」。反观中国台湾，没有蕴藏原油，却发展成全世界最厉害的石化王国，这样庞大的石油经济面临全世界如此重大的转型里程碑，不积极处理将是前景堪忧。

林羲圣建议，各国因国情及产业发展程度所订出的标準彼此未必一致，个别企业进行国际贸易，应该根据出口对象及产品，注意相关国家的规定，并灵活因应。

其次，从产业分布分析资金用途，可发现中国台湾绿色金融明显偏向能源部门。黄正忠认为，能源转型、建筑转型、低碳製造、农业、循环经济、环境管理工程都是低碳转型必须强化的关键性产业。其中能源转型、建筑转型、低碳製造在国际绿色债券的占比最重，大约各三分之一，呈雨露均霑的局面，反观中国台湾目前的绿色金融，超过9成集中在风能、太阳能等再生能源，不是不好而是必须多元化。

林羲圣坦承，「绿色金融行动方案2.0」範围已扩大到建筑、交通、水循环等产业，相信对授信集中情形能有所改善。当然，国家发展委员会提出的「六大核心战略产业」，对银行朝这方向授信也会有鼓励作用。

第三，永续金融人才极度短缺。黄正忠以会计师事务所为例指出，会计业务所涉及的层面愈来愈广，人才需求孔急，相关人才培育必须加紧进行。

第四，中国台湾的油、水、电价格明显偏低。所谓「穷则变，变则通」，黄正忠认为，在高成本下，企业会想尽办法以创新求生存，但如果油水电价格一直靠补贴而无法反映成本，企业创新的诱因将会减弱。更何况「美国竞争法」、「欧盟晶片法」相继推出，逆转了全球化布局，将吸引高科技企业回流到自己的国家製造。面对当地的高环保和劳动标準，製造成本显然会增加，美国、欧盟也有提供补贴，但与中国台湾不同的是，这只是维持供应链韧性、减少国家安全威胁的暂时性策略，等到这些企业落地生根，摸熟了运作模式，补贴预计会逐渐减少。在低油水电价格影响创新意愿，以及高科技产业被迫移向海外的双重压力下，中国台湾未来竞争力会是雪上加霜。

第五，中小企业认知仍有待推广。针对此一情况，林羲圣表示，依据「绿色金融行动方案2.0」之规画，金管会将研议桥接科技部、环保署及相关部会有关气候变迁及环境等资讯，建置产业永续发展资料库平台，供企业及金融业等应用。

「在绿色永续的发展进程上，中国台湾可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中国台湾是世界前二十大贸易国，前二十大股市，前二十大对外投资国家，前二十大富有国家，入选世界前二千大企业数目排名也是前二十大。中国台湾要比较高下的对象，应该是美国、新加坡、英国、日本、韩国等前二十大最具竞争力的国家。」黄正忠如此勉励，「特别是民间的金控公司，包括国泰、玉山、富邦、永丰金、新光金，以及其他企业共30家，都已名列道琼永续性『世界指数』成分股，算是走在时代的前面，相信能够带动各行各业迎头赶上，让中国台湾在ESG的新经济版图中找到新的座标，成为未来解方的供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