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委内瑞拉自然禀赋之优越、各类资源之丰富,令人艳羡不已,3111万人口(2017年)坐拥91.64万平方公里国土,全国共有2707万公顷土地用于农林业生产,其中耕地面积268万公顷,天然和人工放牧草场面积1379万公顷,石油(含重油)探明储量为2977亿桶(约合465亿吨),居世界第一位,……
正因为如此,在建国前期尚未实现工业化、倍感人口压力的情况下,1961年12月5日下午在杭州接见委内瑞拉首都加拉加斯市议会代表团时,毛泽东主席就对委内瑞拉充裕的土地、丰富的资源表示羡慕:
“你们有相当于我国九个浙江省的面积。浙江是二千六百万人口住在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你们是七百万人口住在九十一万二千平方公里土地上,所以你们国家的前途是大有可为的。你们事业的环境是很好的,人口和国土的比例是很好的,有发展余地。革命之后,这么大的国土,丰富的资源,解决七百万人口的衣、食、住、行,就同我们完全不一样了。”
但由于种种原因,委内瑞拉沦为“资源诅咒”的典型案例,非但未能实现可持续的经济社会全面起飞,反而深陷“数年繁荣+十年经济金融危机”的轮回难以自拔,这几年就是深陷危机之中,人口外逃浪潮就是危机的重要表现之一。
委内瑞拉落到这步田地,很多声音归咎于美国干扰破坏等外因;但我相信辩证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也就是毛泽东主席《矛盾论》中的这条著名论断:“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外因通过内因而起作用”,中国古人也早已说过:“物必自腐而后虫生”,我认为最关键的还是委内瑞拉的资源民粹主义,破坏了这个国家自我发展的条件。
在《学生前沿》杂志2015年9月下刊发的《资源诅咒与资源民粹主义之误解》一文中,我详细分析了资源民粹主义破坏一国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机制:
财政收入分光吃尽;
鼓励不劳而获分享资源收益;
对外资企业条件日益苛刻,违约风险急剧上升,导致国内外投资纷纷弃之而去;
……等等,其中多处是将委内瑞拉作为反面典型案例。
归根结底,拉美左派与东亚的一贯风格大不一样,东亚一直强调劳动和生产,而拉美左派注意力始终不能超越李闯王式的分光吃尽,长期经济社会发展实绩肯定也就天差地远了。
除此之外,委内瑞拉在本世纪初的10年初级产品牛市期间还表现出了不切实际的过高国际政治雄心。1998年第一次当选总统之前,乌戈·查韦斯就大力推崇委内瑞拉作为石油出口国的国际经济政治影响力:“石油是地缘政治武器!委内瑞拉的当政者极为愚蠢!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一个石油出口国掌握的巨大威力!”这一选择使得委内瑞拉白白损耗了许多财政经济资源,还给自己四面树敌。等到熊市来临,呜呼!
近期,超过30万委内瑞拉民众涌向与邻国哥伦比亚的边境地区,已经形成了新的一轮难民潮。随着难民问题的不断发酵,委内瑞拉国内的政治环境可能会进一步恶化,委内瑞拉内乱几成定局。
委内瑞拉为什么会陷入麻烦?
委内瑞拉是一个有着丰富石油资源的国家,地理位置和气候生态都非常好,本应当成为拉美地区一个富裕的国家。但是当前委内瑞拉却陷入了巨大的困难之中,我认为有三大原因。
首先,美国一直敌视委内瑞拉。自前总统查韦斯上台以来,委内瑞拉就一直奉行玻利瓦尔主义,宣扬拉美人的拉美,企图将美国从拉美事务中驱逐出去。这让一直将拉美视为自己后院的美国,极其不爽。委内瑞拉一直都是仅次于古巴,美国在该地区2号敌人。美国以强大的经济实力和影响力,严重压制了委内瑞拉的发展。
第二,石油价格大幅回落对委内瑞拉经济造成的巨大冲击。委内瑞拉石油含硫量偏高,是全球主要石油产区中,原油品质最差的国家。近年来,国际石油价格大幅回落对委内瑞拉经济的冲击也最高。委内瑞拉在高油价时期,将大量的财政支出用于民生领域的刚性支出,油价下跌时这些支出又难以缩减,给委内瑞拉造成了严重的财政危机。
第三,委内瑞拉国内的政治斗争极其尖锐。现任总统马杜罗缺乏前总统查韦斯那样的掌控力,美国在背后扶持的委内瑞拉国内反对派看到了,推翻现政府的希望,上下其手,搅乱委内瑞拉国内政局,也在很大程度上加重了委内瑞拉国内的危机。
委内瑞拉会走向何方?
虽然委内瑞拉很有可能难以避免内乱,但是我认为委内瑞拉即使发生动乱时间也不会很长,不会成为下一个叙利亚。 叙利亚巴沙尔政权之所以能够屹立不倒、反败为胜,主要还是得益于半个世纪以来与俄罗斯的亲密盟友关系;得益于叙利亚相对靠近俄罗斯,便于支援;得益于叙利亚地处中东核心区域的重要战略位置。
而叙利亚具有的三大优势,委内瑞拉都没有。 委内瑞拉倒向俄罗斯也就是最近二十多年的事情,虽然委内瑞拉现在也是俄罗斯的重要战略伙伴,但是远没有上升到战略盟友的地位。更重要的是委内瑞拉地处美国的后院,当年苏联在上升期尚且不能保住在古巴的导弹阵地,现在又有多少实力可以支援委内瑞拉马杜罗政权呢?
委内瑞拉国内动乱升级,美国肯定会插手其中,全力推翻马杜罗政权。以美国在拉美地区的渗透程度,这一进程的速度可能非常之快,俄罗斯既没有胆量支援,可能也没有时间支援。
委内瑞拉位于南美北部,北临加勒比海,西与哥伦比亚相邻,南与巴西交界,东与圭亚那接壤。委内瑞拉国土面积92万平方公里,人口3156万,首都加拉加斯。
由于委国内经济不景气,食品限价限量供应,但依然供不应求。由于无法忍受国内的生活,5月初已有25万民委国民众涌向哥伦比亚和委内瑞拉边境,有6万委国民众涌向巴西北部,迫使哥伦比亚和巴西不得不采取紧急应对措施。
委内瑞拉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在分析具体原因以前,我们先来看一下委内瑞拉的整体情况:
从地缘结构来看,委内瑞拉西北部和北部地区为山区,梅里达山脉呈西南东北走向,马拉开波湖这个拉美最大的胡泊分布在这里,马拉开波湖泊周边就是委国著名的石油产区。中部地区是一望无际的奥里诺科平原,有着河流冲击形成的三角洲,土地肥沃,适合发展农业种植。东部地区是圭亚那高原,大部分地区被森林覆盖,森林资源丰富。
委内瑞拉矿产资源丰富,石油储量2970亿桶,世界排名第一,铁矿资源储量20亿吨以上,煤储量约90亿吨,天然气储量3.6万亿立方米,还有丰富的铝矿和金矿。有着这么大的一个宝藏,只要稍加开发,委国人民就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然而现实是与此相反。
从总体来看,委瑞内拉整个板块质量较好,既有丰富的资源,也有充足的耕地,再加上适宜的气候条件,简直是难得的好地方。
委内瑞拉原为西班牙的殖民地,从西班牙独立后于1830建国,至今有近200年的历史。依靠丰富的资源和众多的人口,20世纪80年代委内瑞拉一度成为拉美最发的国家,人均GDP一度达到美国的40%。然而到了如今却穷得吃不起饭,这不能不让人怀疑国家的治理水平或发展政策存在重大问题。
铭苏先生认为,委内瑞拉目前的这种局面主要是由以下原因造成的:
第一、过度依赖石油资源换美元,导致其他产业发展落后。
查韦斯总统上任以后,赶上了国际油价的上升期,国际油价从1999年的10美元/桶左右涨到了2008年最高时的147美元/桶,其后国际油价大幅回落,2016年国际油价一度跌破30美元/桶。
委内瑞拉前期通过出口石油换取了大量美元,石油出口占所有出口收入的80%以上,有钱了的委国没有用这些资金去大力发展生产,建立自己的工业体系,而是去进行社会主义建设,搞社会福利去了。结果等到油价下跌,没有钱去搞社会福利,自身的生产能力又没有建立起来,导致了国内物资短缺。
第二、货币超发,通货膨胀严重,国家信用丧失。
油价下跌,外汇收入大幅下降,没有钱偿还外债和国家财政开支,委国想到了最简单的、最直接的解决方式,那就是不停地印钞。2012年6月时1 CNY = 0.67VEF,而到了2018年5月时1 CNY = 10967.73VEF,不到6年的时间,强势玻利瓦尔贬值了16000多倍。由于严重的通货膨胀,强势玻利瓦尔基本失去了购买力,导致很多人将本币换成美元,而本币无人要。货币的发行本来要以国家财力和信用做担保,但是永无止境的超发货币,严重透支了国家财力和信用,经济由此陷入困顿。
第三、过早地走共同富裕道路,耗尽了国家财力。
在前任总统查韦斯时代,委国依靠出口丰富的石油资源换来了大量的美元,于是委国开始推行社会主义建设,在全国实行免费住房,免费医疗,免费教育等措施,委国人民一下子步入社会主义时代。然而,好景不长,近几年随着国际油价的不断下跌,委国财政收入大幅减少,财政收入已不能覆盖社会支出,财政出现危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习惯了舒服日子后,面对福利待遇的大幅缩水,国内居民食品供应都成了问题,很多人无法忍受这种每天排很久队才能买到一天食品的日子,而选择涌向邻国谋生。
第四、国内政治斗争激烈。
目前委内瑞拉总统是马杜罗,而议会却控制在反对派手里,总统和反对派长期不和,不利于国内改革和经济的发展。委瑞内拉长期跟美国对抗,美国不但在经济上对委国进行制裁,在政治上支持委国内反对派,导致国内局势动荡,加剧了国内危机。
第五、居民受教育水平低。
委内瑞拉虽然推行免费教育,但是委国居民接受教育的积极性反而不高。没有高素质的劳动力怎么去发展工业、科技等产业。没有文化、不识字,又没有一技之长,不但会导致失业率高,还会增加社会不稳定因素。
综上,委内瑞拉本来有着得天独厚的发展条件,如果有正确的经济发展方针和政策,发展成为一个中等甚至发达国家都是可能的。然而,还处在经济发展的初阶阶段,就开始依靠石油换来的美元大搞社会福利,均等富裕,而不是大力发展生产力,一旦资金来源枯竭,不但福利没有了,反而演变成一场危机,这不得不令人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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