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很大的题目,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不过,还是要长话短说。
一,日本"明治维新″和大清的"戊戌变法″,仅从这两个历史名词的不同就可以看出推动维新和变法的背后势力是有着天壤之别的。日本的"明治维新″是上下一致打倒中上层的倒幕运动,天皇是去夺权的,而且手中有兵,实力很快就超过并瓦解了幕府政权;而大清"戊戌变法″则正好相反,是中上层与上下阶层的对抗。别看光绪也是皇帝,但其实不是的,所以他只能归于中上层之列。变法也是温和式的变法,既没有下层的理解和支持,也没有铁的手腕去推动,完全就象一场闹剧。早期的"洋务运动"也是如此。闹剧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起到了宣传作用;
二,维新也好,变法也好,决定国家命运的是地主阶级和资产阶级的斗争谁能取得政权。从历史发展来说,日本的维新是顺应潮流的明智之举,而大清的洋务运动和戊戌变法则成了"邯郸学步″;
三,大清需不需要变法呢?当然需要。但前提是必须要在掌握实权之后。不过日本和中国毕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日本是化外之邦,没有雄厚的民族文化底蕴,所以一旦"欧风东渐″,即可弃民族传统如"蔽履",全盘西化;而在中国,这是不可能的。中国的传统文化有着雄厚的资本,与其他文明交流是可以的,但如果外来文明要彻底占领的话,那就会适得其反。另外,中国的传统文化也是有其先进性和广泛性的优点的,在世界四大文明中唯一能够屹立不倒,不是其他文明可以轻易征服的。一句话,在中国,改革这个东西,一定得慢慢改,一步一步来,走一步要看看再走,太快了就会产生很大的副作用。
历朝历代的改革都是自上而下的,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权才是推动和平改革的最大动力。晚清转型失败,根本原因也在于此。
美国作家鲁思·本尼迪克特在其最著名的《菊与刀》一书中说:明治维新宣告近代日本到来的战斗口号是“尊王攘夷”,即“王政复古,驱逐夷狄”。这一口号的目的在于使日本免遭外国侮辱,并恢复到天皇和将军“双重统治”以前的十世纪的黄金时代。天皇派的胜利,在天皇支持者的心目中,就是要使外国人屈辱,并把他们驱逐出去;就是重新恢复日本的传统生活方式。
可见,日本明治维新是在天皇主导下,上下同心同仇敌忾的改革,王政复古,驱逐夷狄成为君臣民一致的共识,在这样的组织架构和社会形势下,改革必然会取得成功。
反观晚清,当时最高权力并不在一心想推动改革的年轻的光绪皇帝手里,都是由慈禧太后垂帘听政。从传统的历史观来看,当时慈禧是改革的最大阻力。今天看,这样评判未免简单草率。任何改革都是一场涉及各阶层利益的重新再分配,慈禧难道甘愿被列强欺负割地赔款吗?并不是,当初戊戌变法开始时,慈禧太后是放手让光绪帝操盘的,她一直在观察光绪,并了解王公大臣们的动向。但她即使有改革的愿望,考虑更多的还是各方面利益的权衡,尤其是满清皇族八旗子弟的利益和稳定,因为这涉及朝野的稳定,牵一发而动全身,改革转型革掉的必然是既得利益集团的好处而却有利于国富民强;不改革,国家也必然走向衰亡,但是个慢死的过程。所以,改革亡的是朝廷,不改革亡的是国家。
再看光绪皇帝,光绪帝就是个”二把手“,二把手搞改革,没有一把手的支持注定会失败。而且,这样的权力位置也必然造成改革派势力的羸弱,更甭提军权了,除非是一心图国富民强的谭嗣同等人改革意志坚定,否则多数官员即便心里同情倾向改革恐怕也是见风使舵察言观色明哲保身。袁世凯当年对光绪帝的背叛,其实就是并不是真心想阻挠变法,而根本在于慑于慈禧太后保守派的力量,为保全自己。
还有,所谓书生造反,十年不成。光绪帝主持的戊戌维新,以康有为梁启超等知识分子居多,纸上谈兵,夸夸其谈,具体到变法的目标、可操作性、路线图、人才使用,新机构设立,旧有人员去留等等都没有充分的考虑权衡和周到安排。
这样背景下的转型注定在重重阻力之下以失败告终!
对比一下,就一看便知,为啥清朝没有可能。
政治上,日本有产生变革的条件。政治上一直不是大一统,幕府将军本质是各诸侯之首,还有孱弱的日本皇室,中央对地方控制力完全没有清朝强,政治势力在日本本质是多方的,各家有兴有衰,是一直稳定并存的,各诸侯施政都有区别,为新的有力的变革,提供基本前提因素。从幕府角度,明治维新就是日本地方政权上台,类似三藩取代了清朝政权,此时清朝并不具备强有力的,一直稳定并存得到发展的,且有自治权地方政治势力。
观念上,日本有学习国外的先例,障碍较小。日本早期学习中国,在欧洲传教士东来后,产生西学(兰学),成了日本各界普遍的一种学问,并不像西学在中国不但不受重视还排挤,只是早期在宫廷康熙研究过数学天文,并没有扩散到社会,乾隆对西方的认知,和鸦片战争开始后,清廷竟然有英国是否紧邻新疆这种疑问,都可以提现淋漓尽致。
在心理上,清朝是亚洲老大,日本虽然政治自立,但心里很清楚。清朝1840年,1860年两次鸦片战争,1860年北京被西方人占领,对亚洲产生的震动极其之大,亚洲老大尚且如此,我们小小的日本该怎么办呢?谁都会想到这个。而清朝一直作为亚洲的精神和政治领袖,很难一时低下头来,这个过程明显比日本要长,要复杂。
经济上,中国人口体量基数大,传统的小农经济,是封闭自给的,在西方经济的冲击之下,不会立即崩溃,但日本狭小,在经济金融和商品上很容易被更快的被西方纳入附庸位置,对日本社会产生的不良影响会更迅速,造成社会,政治发酵也会更快。
外交上,清朝太大,是西方各国认为的肥肉,西方愿意看到的是中国弱小和分裂(现在西方也是如此),便于他们侵略获利,日本则小,价值远没有中国大,日本获得自主,在西方势力的阻碍要小很多,反倒被西方认为是牵制沙俄,可以充当侵略中国的枪使,对西方列强来讲,没准并不是一个坏事(日本现在对美国的价值依然如此)
以上只是几个基本方面,可见日本变革维新和清朝变革维新难度完全不是一个量级,中国想的脱胎换骨只能是革命之路,彻底打扫屋子里的封建垃圾再装修,所以只能去革命,甚至几次革命,和几次大的改革,才迎来了正轨,所以走到今天也不容易的啊。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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